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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小屋收纳装修卧室爱情小屋

发布时间:2024年06月19日    点击:[10]人次

爱情小屋

作者:方人也

五十多年过去了,物换星移,沧桑巨变,虽然我们大多数人已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,但人生的那一段铭心刻骨的特殊经历不能忘记,那日夜萦怀在心的新疆兵团情结不能忘记。

芦苇荡,无边无际。在我印象中,芦苇乃江南之物,喜水,长在河边。可是且末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,是干旱缺水的沙土地,又长年不下雨,芦苇照样长得青枝绿叶,十分茂盛,这不能不说神奇。

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,正当“青葱”年华。

1971年初,春寒料峭。文化大革命进入第五个年头,阶级斗争这根弦开始松驰,如强弓之末。基层连队职工对翻云覆雨的政治运动产生一种厌倦情绪,就像一个朋友,相处久了,知道它的秉性,亲近怕被它伤害;疏远又怕被它报复;敬而远之,也许是最好的选择。

奇怪的是,不跳忠字舞,不唱语录歌,政治生活象退潮的海水一样跌入低谷。恋爱,这个人间尤物,一度像地下工作者,悄无声息,此时却大大方方走上生活的舞台。全连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开始谈情说爱。于是,为谈恋爱而诞生了一个怪胎——“爱情小屋”。

爱情小屋,好听又浪漫,为什么要说怪胎?因为她的诞生不合时宜。在一个特殊的年代,特殊的环境,正常的感情需求受到压制,情非得已。

“文革”年代,突出政治,年轻人谈情说爱往往会被贴上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标签,所以,偷偷摸摸谈恋爱正是当时年轻人爱情生活的写照。

连队驻地四周都是芦苇荡,沙漠狼、野猪出没其中;每到晚上,还有一颗颗令人恐慌的信号弹在空中划过亮光。谁敢在这种凶险莫测的野外环境下谈情说爱?于是,只能在自己居住的宿舍里动脑筋。

我们的宿舍就地取材,把割下的芦苇用细铁丝扎成直径15公分粗细的苇把子,然后用红柳签子把苇把子串连在一起,盖成苇拱房。房子外面抹一层草泥,形状类似窑洞。苇拱房很容易失火,因为房子内壁都是裸露的苇把子,划根火柴就能点燃。

可是就在这种简陋又高度危险的苇拱房里,上海支青竟然把它改造成舒适,温馨又安全的爱情小屋。

爱情小屋的基础是床。床是用几块木板拼成的,基本尺寸是1米宽,2米长。一个班一个宿舍,一个宿舍12个人。因为芦苇荡蚊虫多,每个人的床上都挂蚊帐。有位正在热恋中的上海支青想跟女朋友亲热亲热,可是在集体宿舍里怕被人看见。他想了个办法,在蚊帐四周披上一层不透明的印有小红花的塑料布,把自己的床围成一个两平方大小,与外界隔离的小房间。这种封闭式的床,圈出一个小世界,既能满足恋爱男女的浪漫情怀,又不被人看见。他给自己的床起了个好听的名字:爱情小屋。爱情小屋魅力无穷,乐趣无限,谁见谁爱。一时间,爱情小屋如雨后春笋,男宿舍里有,女宿舍里也有,谈恋爱的有,不谈恋爱的也有。年轻人都想拥有一个独立的,能够保护隐私的场所。这在道德缺失,信任危机的年代里,也许能筑一道自我保护的墙,阻隔潜在的危险;是一种很无奈,又很必要的措施。

爱情小屋也是一个微型的家。没结婚,也像小俩口,食堂里做的饭菜,买回宿舍两个人一起吃,有说有笑有滋味。啃包谷馍,喝白菜汤,因为有了爱,吃在嘴里也是那样的香甜。如果星期天休息,还可以用煤油炉下挂面,煎两只荷包蛋改善一下生活。

爱情小屋让热恋中的年轻人乐不思蜀。确实,在当时那种严酷萧杀的政治环境中,生活如此艰苦,又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,一群远离家乡,远离父母的年轻人如果再缺少人间温暖,他们的思想和情绪会陷入一种焦虑和忧郁之中;而“爱情小屋”的出现,多少给予他们一种精神上的安抚。一对相爱的男女坐在一张不受干扰,不被偷窥的小床上,轻轻地互诉衷肠,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精神享受啊!最起码他们可以暂时忘记身边的艰苦,冲淡一些忧郁的乡愁,品尝爱情的甜蜜,增强他们对未来生活的信心。

全团有几十个连队,为什么爱情小屋独独在八连诞生?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原因。当时,八连正处在新老领导交替之际,老的领导走了,新的领导还没有到,一位指导员还是新到八连搞四清的工作组组长临时代理。他人生地不熟,身单力薄,除了抓生产搞四清,已经无暇它顾。所以,爱情小屋的出现,就像石头夹缝里悄然长出的一朵苦菜花。有其必然性,也有其偶然性。

爱情小屋是一朵苦菜花,可她长在赤裸的沙地上,卓然而立,不同凡响。附近连队的知青朋友来串门,十分羡慕这种独特的爱情小屋,回去就模仿。因为材料简单,搭建方便, 不多时日,许多连队的宿舍里也陆续出现了爱情小屋。

一时间,八连的爱情小屋,闻名全团。可是,爱情小屋与传统思想有了冲突,与现实的清规戒律发生了碰撞,在那些貌似正人君子的“革命者”眼里,是洪水猛兽!

很快,附近连队政治嗅觉敏捷的领导听到风声,悄悄潜进八连实地考察。考查后还编了一首打油诗: “集体宿舍, 房中有房;男女混杂,不分昼夜;乌烟瘴气,乱七八糟;小资情调,赛过香港!”由此,“小香港”成了八连的代名词,“爱情小屋”是 一项罪状。

香港还在英国人手里,奈何不得。可是在大陆,新疆一个偏僻的小地方,居然冒出一个“小香港”,这让上级领导大为恼火。“小香港”是螳臂对车轮的一种挑战,渺小而可笑,但无法容忍!

爱情小屋度过了春夏的欢愉,但躲不开秋冬的寒流。团党委一锤定音,“小香港”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,是一个资本主义复辟的典型。为了消灭“小香港”,团党委决定,斩草除根,解散八连,职工零打碎敲分到各个连队。从此,在工五团的行政编制上,八连这个让人怀念的名字被历史尘土湮灭。

爱情小屋生存了六七个月,昙花一现,暂短而仓促。岁月如歌,五十年后的今天,亲历者青丝变白发,回忆当年的爱情小屋,不无留恋地说,其实,爱情小屋是年轻人谈恋爱的庇护所。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岁月里,有一块能够让两个相爱的人安心,清静,感受温暖的小地方,是多么的珍贵!

爱情,是人间最不可战胜的力量。无论环境恶劣,生活 艰苦,政治严峻,春天来了,再贫瘠的土壤,爱情之花总要开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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