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届龙少年文学奖优秀作品

汕头市潮阳黄图盛中学——肖弈凡

配图

亲爱的奶奶:

许久未见，你还好吗?

前几日，家门口飞来了一只黑色的蝴蝶，单薄的翅膀上裹着一层淡绿，在安静的楼道里扑着翅膀，着实显眼。母亲看见了，说是灵蝶，在母亲节的早晨，奶奶大早就赶回来看我们了。

本以为自己的情绪早已平复了，可依旧是抑制不住地，在喝茶时想起你，在上课时想起你，在打开房间的灯时，想起你。而母亲的话，也令我在恍惚间把蝴蝶当做了你。

在你走的这些日子，我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再到慢慢习以为常。我想自己应该会渐渐适应，这个没有你的世界。最初几日，我守着空空的房子发呆，当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，便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大，努力地想让自己融入到电视情节里去，却发现自己第一次难以做到。

我想把屋子填满，就像你还在的时候那样。于是我买来花店里开得最美的向日葵和绿叶，在你的房间外，插起了花。还记得你离开的前几日吗？每天早晨，你总要舀好满满的一大碗水，去浇窗上刚发芽的向日葵。

我无法把你种的向日葵送给你，怕等它盛开时赶不及你的离去，于是便做主买了一朵，相信它可以照亮你离去的路。

向日葵

在你离开的那几日，你竟夜夜入我的梦。记得第一个梦是你在听我讲故事，记忆中似乎只有你给我讲，自己却很少和你提及自己的所见所闻。小时候我总是笑你的故事反反复复，没有新意，长大后才学会耐心去倾听你。可能是体味到了你的生活，浇花是一部分，喂鱼是一部分，叠衣服也是一部分。以前的我总以为大人有讲不完的故事，自己可以慢慢听。直到你离开后的这几天，我曾试着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楼梯，试着轻轻转动门锁，试着浇花，试着喂鱼，试着叠衣，试着一人望着空荡的屋子发呆，在屋里慢慢踱步，走到窗前望望，而后更多的是坐在椅子上，漫长地等待......

你常说，年轻时没得好好睡，老了有时间睡了却睡不着。这总让我回忆起小时候夏天的家，我们枕着小板凳躺在地板上数数的日子，我们从一数到一百，又从一百数到一，数着数着自己似乎就进入了梦乡，却未曾知道你是否安睡。

在你离开后，我依旧后悔自己的陪伴不够，的确，相较于你每日漫长的等待来说，那些时间，真的太少太少了。少到我还未来得及给你最后一个拥抱。

现在我才后知后觉，即便是日复一日漫长的等待和冗长的生活，你也未曾和我提起你的孤独和无奈。在我们聊天时，你巴不得讲完所有的故事，而我也巴不得将笑容溢满，让你知道，无论是什么故事，现在的我都在认真的听，并且同你在一起，我很开心。

夕阳

我想，在这当下的日子里，你记住了我，那么在等待的时候，我想，你偶尔的想起，应该嘴角也是溢满微笑的吧。也正是因为如此，我更珍惜在家的日子，这里有我们的味道，一家人的味道，虽然有时它会被熏人的鱼腥味弥漫，偶尔也有淡淡的花香和茶香飘荡，可我依旧喜欢并且爱这里的每一种味道。

而我也会偶尔想念起你，想念那罐还没喝完的茶，那块来不及送到你嘴边的饼食，那碗撒着芫荽哈着升腾热气的胡椒面汤，还有那些来不及再讲一遍了的故事。

现在，我习惯了每日醒来，去浇窗台上的发芽了的花，喂那些永远吃不饱的鱼，叠那堆永远叠不完的衣服，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公共汽车上背英文单词，顶着微亮的天，踩着遍地的夕阳，偶尔抬头，暗自讶异道路和店铺的千变万化，最终到站，走向我们的家。如果你可以看到或者听到，那么我想自己应该能够让你放心了。

只不过还要说句抱歉的是，我可能需要你再多等我一些日子，等我老去，去找到你，把我往后所经历的故事讲给你听，我们可以喝着你最爱喝的茶，无论故事再怎么反复，彼此都不会再感到疲惫，那该有多好啊。

虽然隔着两个世界，但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各自安好。

可惜这是一封无法寄出去的信，灵蝶啊灵蝶，如果你真的是奶奶，那我希望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意。

你的孙女

二零一八年五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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